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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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槙】漫长的告别 Chapter3- 迷宫的出口

前文:Chapter1-难言再见

         Chapter2-生于这个时代

后文:Chapter4-不自由的愛

         Chapter5-It's Never Goodbye(完结)

         番外-茫茫黑夜漫游

 给@Edgewood 太太生贺的第三章(@^_^@),希望食用愉快wwww


改编自雷蒙德·钱德勒的小说《漫长的告别》

人物对话及情节有参考日剧《漫长的告别》(2014)

时代设定在20世纪50-70年代的日本战后经济腾飞期。


    清晨,死者的信就躺在事务所门口与地板之间的夹缝中。信封上盖着几个高棉语的邮戳,几枚西哈努克的邮票无声暗示着寄信人的来处。信很厚,我举起信来,透过晨光看见里面的一沓钞票。

    信件还带着那个男人生前的气味,我拆开信,抽出信纸,把信封连同钞票扔在桌子上。读起信来。

   没有日期,也没有开场白。

 

 

「追杀我的人,似乎已经在门口等着了。黄昏已近,看来我的时间不多了。这个信封里装的,是我对你的歉意,给你添了那么多麻烦,我难以心安。我写了一封自白书,这让我感到有些不舒服,但并不是恐惧。事到临头,在异国他乡的肮脏旅店中,全身上下只剩口袋里的一把枪,你或许在书中读过这样的情节,但那都不是真实。相信我,狡噛。没有任何值得兴奋的地方,只剩下龌龊、耻辱、阴郁和凄凉。这让我想到了,与死亡更相似的情况便是衰老,有些人能笑看衰老与死亡,并非因为比别人更加有勇气,而是因为他们难以想象。我跟人类一起生活过,他们大多都无趣且寂寞。

 

    我相信有些事情,你心中已有了定论。我现在无法明确地回答你的疑问,但死亡也许胜过任何解释。“在恰当的时候死亡。在吃得最津津有味时,必须停止进食:想要被人爱得长久的人都知道这点。我把金球抛给你了。”ⅰ正因人会否定所爱之物,方能重新创造。正因我们已经降生,所以活着。没人能长生不老,没有事物能够永续存在,我也会猜想,人是否生来便是为了相遇,而后分离。

 

    谁都知道,活着并不值得,任何人都是孤独的,任何人都是空虚的,谁都不再需要他人,无论什么才能都能找到替补,无论什么关系都能被取代,对这样的世界我已经厌倦了。“实际上,一个人是死于三十岁或七十岁并不十分重要,因为无论如何,自然有其他男男女女会继续活下去,而且活上千千万万年。不管是现在还是二十年内,死的永远是同一个我。”ⅱ现在我仅有的请求,无非是请你忘记这件事,也把我忘掉,不过在此之前,请代我去维克多酒吧里再喝一杯吉姆雷特吧。你下回煮咖啡时,也替我倒上一杯,再点支烟。完了就把我全部忘记,让槙岛圣护这个男人成为过去,不复存在。就此作别。

 

    狡噛,只有我想象的来世,能够唤起我对此生的记忆。“我知道这一世,我无处容身。只是谁又有资格来审判我的灵魂?”ⅲ或许真正的杀人犯能够来审判我吧,我的杀意,我的罪,我的存在意义,都是只属于我自己的。有人敲门,如果来的是寄信的仆人,那么这封信现在应该在你手上了。如果不是,那就是我的审判到来了。别了。

 

                                                                                                                                              圣护 」

 

 

 

    信到此为止,信纸背面印着一首新潮的小诗:

 

「如果唯有离别才称得上是人生

那将会再次到来的春天是什么呢 ?

在那遥远又遥远的大地尽头

盛开着的野百合又是什么呢 ?

 

如果唯有离别才称得上是人生

那邂逅的那天是什么呢 ?

那温柔又温柔的晚霞

和两人的爱又是什么呢 ?

 

如果唯有离别才称得上是人生

我那筑好的家是什么呢 ?

在寂寞又寂寞的平原上

点亮的灯火又是什么呢 ?

 

如果唯有离别才称得上人生

那人生这种东西

我不需要。 」ⅳ

 

    我猜信纸是槙岛随身带去的,我读完诗,久久凝视。然后折好信纸,塞回跟它格格不入的信封里,去厨房煮了咖啡。不管是不是伤感,我都照着槙岛的吩咐做了。我倒了两杯咖啡,放在他最后那天早晨坐过的沙发那一侧。点了一支烟,搁在咖啡杯近旁的烟灰缸里。咖啡杯中上升的袅袅热气和香烟的淡淡烟雾缠绕在一起,混合着某种真相,在阳光下消弭殆尽。

 

街道渐渐热闹喧嚣起来,盖过了窗外叽叽喳喳、自言自语的鸟鸣,“每天清晨有多少双眼睛睁开,就有多少人的意识苏醒过来。”ⅴ槙岛圣护就这样死了,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之中,没什么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事,他的一生就这样被短短定格在新闻报道的几行字中。我不久后也将同样被这个时代如此淘汰,做了什么?为何而死?无人知晓。“我们的昨天,不过替傻子们照亮了到死亡的土壤中去的路。”ⅵ夹杂着千万人的悲伤而前进的时间,无法回溯。在即将到来的新时代中,又会有无数像我一般的人,重复着同样的命运吧。

别了,槙岛圣护。

 

    终于,咖啡冷却,香烟燃尽。我丢掉烟蒂,倒掉咖啡,洗净杯子,放回柜子里。

    就这样。我是个习惯了拿钱办事的男人,就槙岛给我的钱,做这些好像还不够。不过,下次要是再让我碰见哪个有礼貌的白衣酒鬼醉倒在俱乐部门口,我一定撒腿就跑。

    这世上没有比自己给自己下套更要命的了。

 

 

 

    黄昏时分,我又去了维克多酒吧,为我的老友点上一杯吉姆雷特。眼下正是一天里最好的时光,酒吧里相当安静。酒保看见我,点点头,没有露出笑容。要是槙岛同行,他大概会很开心。我想起他,心里浮起一层朦胧的伤感,还带些辛酸。

“来两杯吉姆雷特。”我说,“还是老样子。”

    今天的酒吧静的瘆人,总有一句话在我脑子里转悠,“人类是以不完全的死尸而生,终其一生后总算变成了完全的死尸。”ⅶ这是谁说的来着?我坐着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想从他的死讯中解脱片刻,但于事无补。槙岛留给我一笔钱,也给我惹了大麻烦,为了还清这人情,他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丧掉生命。凡为我丧掉生命的,必救了生命。人若赚得了全世界,却丧失了自己,赔上自己,有什么益处呢?”ⅷ离我两个座位的吧凳上,此时坐着一位黑衣美人。“真稀奇啊,很少有人在这里喝吉姆雷特。”她声音很轻,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低头望向自己的杯子。我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坐在我身边的,她又看了看我,我注意到她有一双瞳色很深的大眼睛,脸庞小巧玲珑,黑发瀑布般地贴在两颊,就像个漂亮的人偶。

“有个朋友教我喜欢上这种饮料。”

“他一定是英国人吧。”

“何以见得?”

“酸橙汁啊。多么英国。就像鳀酱炖鱼一样英国,那种菜看起来就像厨师往里面加了自己的血一样吓人。难怪别人叫他们酸橙佬。我是说英国人,不是说鱼。”

    黑衣美人向我举杯,我们同时喝下面前的酒,我发现原来我们喝的是同一种酒。既甜又烈——加了酸橙汁的吉姆雷特,呈现出一种模糊又朦胧的黄绿色。

“先生,是谁将你伤的如此之深,带着深深怀疑的警惕目光。”她看上去并不那么老成,却不像是好对付的那种女人。

    我仔细观察着她,没有回答。

“失礼了,为了不让您再疑惑下去,我就自报家门了。”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温柔、纯洁和包装精美的优雅。

“我叫王陵璃华子。”她向我微微点头,“不过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不是英国人。”

“我或许认识您的朋友,”她说,“他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点了一支烟,吸上一口。

“槙岛圣护。”我说。

    她点点头。“是啊。我跟他非常熟悉,或许太熟悉了。我还没有告诉您,我曾是槙岛老师的学生。”

    她的神情中潜伏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或许是因为神经质,也可能是由于性饥渴,还有可能仅仅是因为季节性的神经敏感。

    她犹豫片刻,招呼酒保过来。“一样的再来两杯,送到厢座去。”她从高凳上下来,“请您别介意。”邀请我去角落里的厢座聊。

    我们面对面默默坐下。

“鄙姓狡噛,是个私家侦探。”

“这么说来,你就是那个人。”她说。

    等侍者放下酒离开后,我说:“我只是个认识槙岛圣护、偶尔一起喝酒,将自己坚信的事托付给信任者的人。我们之间是无心插柳,偶然拾得的缘分。”

“请原谅我的唐突,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您谈谈。世上哪个冷僻的酒吧里没有一个忧郁的人呢?”

    我向王陵璃华子投去目光,她喝完了自己杯子里的酒。夕阳隐去,夜间动物渐渐充满了这里,但还没到人声鼎沸的程度。

“哦,没事。谈什么?我是持执照的私人侦探。一个人,无亲无故,快到中年,没什么钱。我进去过不止一回了,警察不怎么喜欢我,可有几个我混得还不错。”我朝她咧嘴笑笑,“你的麻烦是不是和他有关,我是说,槙岛那家伙。”

“并不是。”她谨慎地说,“事实上,是家父遇到麻烦了。王陵牢一,曾经是风靡一时的作家。”

“不巧我对文学没什么造诣,仅仅听说过他。”

“父亲手上正在创作的书,似乎遇到了麻烦。他喜欢喝酒,特别是在创作的时候。但是现在,父亲失去了自制力,好像崩溃了一样,疯狂的酗酒,脾气暴躁,过一段时间就会失踪几天。”她脸上的微笑转为痛苦的神色,“不久前,父亲喝醉后打了我,但他平常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好父亲,只是喝醉后才会迷失自己。”她的笑容消失了,满脸涨得通红。

    我点上一支烟,继续看着她。

“那件事情后,父亲已经失踪了三天。那个,现在不是流行私人医疗护理吗?我父亲似乎很欢迎这种技术,他对医生的依赖可以说达到了沉迷的程度,可是他不肯告诉我去了哪家医院,也不说在哪里。好几次都是被人抬着送回家的。不过我在父亲的书房发现了医院的处方单,那是间名声不好的私人医院,我担心他从医生那里得到的不是药物...”

“是毒品吗? ”

    她扬起眉毛。“对于一个仰慕父亲的女儿来说,这是无法原谅的事!时至今日我依旧认为,他真的是十分美妙的艺术家,所以,无论因为什么,中途放弃身为艺术家的觉悟是绝对不能允许的。我深深地为父亲担忧,想拜托侦探先生,把他找回来。”

“我干这行也有些年头了,依我看,令尊或许是在创作上遇到了瓶颈。”

“很有可能,”她轻声说,“但是这理由不充分,虽然父亲已经很久没有畅销作品,但也没到非要写完去换房租不可的地步。 ”

“你刚刚提到过他喝醉后对你动粗。”我瞧了瞧她。

“只有一次。父亲他醉后自以为机智敏捷,思路清晰,其实是无情无义的恶毒。”她冷笑一下。

    她把手伸进提包里,拿出一张支票和几页折起来的纸。

“这是预付款和医院的名字,从那件事情可以看出,你对槙岛圣护的义气。”

“原来如此。感谢你的信任,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委托。要知道,酒鬼我见的多了,能真正戒酒的人才是凤毛麟角。又或者,你可以亲自打电话给医生。或者编个更好点的故事说来听。”

“狡噛先生,你认为我在说谎吗?”她的眼睛亮亮的,泪水噗噗地从脸颊上滚落,要我说,实在是个尤物。

“王陵小姐,我的看法无关紧要。世上总有怪事发生的,你父亲成为酗酒的活死人并没什么奇怪的,最不可能犯罪的人也会犯下最不可能的罪行。比如功成名就本该幸福的小说家成了醉鬼,我甚至对自己最好的朋友也一无所知。”我以为这番话会激怒她,然而她只是侧过头,抿紧了嘴唇,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相信魔鬼,相反的也就是相信上帝。这一个可以证明那一个。侦探先生,你相信犯罪的存在,也一定能找到真相。所以魔鬼是上帝的黑夜,而黑夜就是白昼的反证。ⅸ我信赖你。”她的笑容像湖水中的涟漪一样缓缓浮现,“你曾说过:‘好汉宁可锒铛入狱也不背叛朋友。’”

“多谢夸奖,可那不是我蹲监狱的原因。你不知道关于这家医院的消息吗?”

“是的。我的确是什么也不了解。但我实在担心得要死,而且很害怕。拜托了,侦探先生,请带我父亲回来。”王陵璃华子眼睛里含满泪水,一字一顿,好像每个字都苦涩异常。

 

 

 

“表面看来是个普通私人诊所的医生。”退休教授,私人咨询顾问杂贺让二接过那张处方单,在我面前的一把灰色椅子上坐下。他是个瘦脸、长腿的男人,戴一副深度眼镜,眼睛却很深邃,观察力比常人敏锐。发际线正在后退,脸上沟壑纵横。

“狡噛,你又碰上什么麻烦了?”

“教授,我要找一个有钱的醉鬼,失踪三天了。著名作家,热爱写作,为此酗酒,至今还没干过跳票的事儿,或者我没听说过。他有暴力倾向,他女儿很担心他,认为他大概躲在某个私人护理机构里。”

    杂贺教授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时间又不长,”他说,“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把支票递给他看,“找到他,王陵家就得付钱。”

    他摇摇头,“支票签的爽快,恐怕你的雇主也是有备而来吧。不过没关系,让我们来看看。”

    杂贺迅速从一打档案中抽出一张纸,“财前私立医院,这里。不过我听说,财前名下还有个艺术村,供艺术家隐居的地方。他自称是艺术家,行医不过是辅业,主攻心理治疗之类的,说起来也算是半个同行了。”

“我本以为艺术家不过都是些追名逐利之辈。”

“人是令人惊诧的,但并不杰出。”ⅹ杂贺推推眼镜回答,“听着,找人对你来说不算大事。”

    我说我知道。

“顺便告诉你,关于你的朋友槙岛,我这儿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他递给我一张焦距模糊的照片,“大约几年前,曾有人在海外碰见过这人,很符合槙岛的特征。”

    照片里的男人看不清脸,有消瘦的四肢和高挑的身材,以及一头白发。

“当然也有可能是搞错了,这人不叫槙岛圣护,那人说的。叫柴田幸盛。”

    我说道:“我怀疑是否是同一个人。为什么槙岛要改名换姓?有战争记录可以核查。”

“我暂时也不清楚,不过我想你说的战争记录值得去看看。”

“太感谢你了,教授。”

“去吧,狡噛,太快和太慢,结果都不会圆满。”xi

 

 

 

    事情正如狡噛所料,他没有去财前医院,而在披着艺术村外衣的一间“铁窗病房”里,找到了失踪的作家。此时此刻王陵牢一正缩在狡噛的副驾驶座上,一声不吭,双目呆滞。

    车子驶过岔路口,他似乎认出了回家的路,突然开口:“干得漂亮啊,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侦探先生。”

“狡噛慎也。”我停下等红灯过去,抬头望了望星光。

“好名字。”接着声音陡然一变,“等等,你就是那个跟槙岛圣护混在一起的家伙?!”

“正是。”

    他借着路灯昏暗的光线盯着我看,两只眼睛好像雪地上的两个窟窿。

“我知道他,”王陵牢一说,“但是不熟,不熟。从来没见过。你为他进了监狱,是不是?”

    我没搭理他。

“我是个作家,”他来了精神,“我应当明白什么事情会打动人。可我对人简直一无所知。”

“今晚就歇着吧,你干嘛这么感兴趣。”

“我是个作家,这事儿多精彩!”他笑起来。

“我不认识你,我只是接你回家,你女儿在找你。”

    他脸色一变,小声嘀咕道:“啊~的确,璃华子有个丢人的父亲,连东金财团都会苦恼的。”

“失礼了,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他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将车子开上王陵家的车道,那是栋两层楼的建筑,我绕过门廊,停了下来。

    我叫醒了他。“你能自己进去吗?”

“当然,”他下了车,“请进来喝一杯吧,侦探先生。”

“今天还是算了。”

    他看着我笑了,“狡噛先生,你知道吗?我有点喜欢你了,你其实是个很会照顾人的男人。就是有点混账。”

    门打开了,王陵璃华子站在门口,她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看到他父亲站在车前,飞快地向我们跑来,在夜色中就像一只漂浮的白色幽灵。

“侦探先生,明天请再度光临,我要追加谢礼。”说完,他被女儿搀扶着走进家门。

    我启动车子,准备倒车离开。可又有个人影晃在车灯前,我不得不再次熄火,下了车。

“非常感谢,侦探先生。”王陵璃华子折返回来,向我深深鞠了一躬。

“晚安,王陵小姐。”我顺手点燃一支烟,陶醉在烟雾里。

“请再多待一会儿,我也想抽一口。”

    我把香烟递给她。她呛了一口,连连咳嗽。递还给我,笑着说:“瞧我,完全就是个新手。”

“在某些方面,或许是的。依我看,小姐和东金财团的人相当熟悉,并不像新手,”我说,“你因为这个想要雇佣我?”

“熟悉什么?”她换上一副困惑的表情。

“东金财团大佬的准女婿,藤间幸三郎。”我猛吸了一口烟。

    她瞪大眼睛,显得异常惊讶,双手用力绞着裙子。“我不知道父亲对您说了什么,但是我对那些事情——杀人案什么的,都一无所知。”

“不要这样望着我,小姐。”我丢掉烟头,用力踩灭。说道,“我会克制不住吻你。”

    她逃似地后退几步,站在那里望着我说:“不,你不该这样。你是个好人。”

“当然,你是对的。”我同意她的看法,“我就像一条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猎狗。我真是昏了头,要说我没被别人当做棋子摆布,那真是见了鬼。我相信你只是想让我成为照顾你父亲的保姆。我没说错吧。”

    她冷冷地说“你当然错了,人间本就是九死一生的物语。你该读读我父亲的书。”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未遂的刽子手,xii可我杀人不眨眼。要是我不在槙岛圣护面前充好人,他现在或许还活着。”

“是吗?”她瞥了我一眼,轻声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失陪了,狡噛先生。”

    我目送她走进房子,关上大门。就连门廊上的灯也熄了。

我朝黑暗挥挥手,驾车离去。

 

 

 

    我回到家,准备睡觉。警察局的征陆警官来了个“晚安”电话。

“我猜你肯定有兴趣知道这件事,前几天,你的朋友槙岛圣护,入土为安了,就在他死的那地方。有个律师代表东金财团的人出席了葬礼。狡噛,下次可别帮朋友越境了。”

“最近让我感兴趣的事儿不少,他身上有几个弹孔。”

“你什么意思?”电话那头厉声喝到,沉默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说:“一个。打脑袋的话足够了。律师带回了槙岛所有的东西。你还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是谁杀了藤间。你当然不会说。”

“听着,狡噛。”他声音刺耳,“你适可而止吧,你追逐的是你脑子里的幽灵。要是再对这案子胡乱猜想,就是自找麻烦了。案子结了,槙岛已经被钉进棺材了。算你走运。我再好心提醒你一下,我干警察的年头比你长,你进监狱并不一定是因为你干了什么,而是因为我们相信你干了什么,懂吗?”

“谢谢你的好意,警官。”

    我挂了电话,心想,于心有愧的正直警察总喜欢装作凶巴巴的样子,心术不正的警察更会变本加厉。

    所有人都是这样,我以前做警察时,也是如此。

 

 

TBC


——————————

ⅰ[德]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注:“金球”在原文中指超人的理想。)

ⅱ,ⅲ[法]阿尔贝·加缪《局外人》

ⅳ[日]寺山修司 《人生处方诗集》

ⅴ[法]安德烈·莫洛亚《追忆逝水年华·序》

ⅵ[英]莎士比亚《麦克白》

ⅶ[日]寺山修司

ⅷ路加福音9:24-25

ⅸ[法]雨果《笑面人》

ⅹ[英]约瑟夫·康拉德《吉姆老爷》

xi[英]莎士比亚《罗密欧和朱丽叶》

xii[法]E.M.齐奥朗《眼泪与圣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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