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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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槙/银翼杀手】On the Backs of Angels- Chapter2

*电影银翼杀手背景,部分设定及剧情借鉴PKD原著《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含有私设。

*狡哥视角。

*故事大纲见及原案见合集

*题目《On the Backs of Angels 》来自Dream Theater的→同名歌曲


Chapter2-Solar Echoes



我们互相缠绕以创造上帝,秋天播种的麦地叹息着,而黑麦射出一片波浪。”

——[瑞典]哈瑞·马丁松《创造的夜》 


进入太阳系最大的人形机器制造商的总部公司,令人意识到像是身处一座动物园。时不时头顶飞过几只觅食的鸟,身边路过几只遛弯的羊。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两栖动物,在喷泉里游泳。

殖民计划的中坚力量,都将过剩资本投在研究活体动物身上。想到这儿,狡啮慎也在心里冷笑一声。

身着白色风衣的男人发现,他正若有所思地观察虚拟树杈上的猫头鹰,开口催促他:“猫头鹰是人工的。世界上没天然猫头鹰了。”

是的,他想起来了,那是在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模糊记得从酸雨天气开始时,猫头鹰就死透了。像萨尔瓦多·达利那副著名的超现实主义名画,《记忆的永恒》。停滞的钟表摊鸡蛋似得耷拉在怪物的身体上,那场景真是滑稽而可笑。一夜之间,从天而降,遍地都是鸟毛,四处都挂满了这种动物的尸体。

狡啮喜欢达利的超现实主义风格,尤其是《面部幻影和水果盘》,现在他还挂着一副复制品在家里,他只在梦中欣赏这件作品。层层叠叠的移动通道大肠似得盘错在一起,他觉得仿生人制造公司总部怪异的装饰风格很可能就是从达利画作中取材的。



泉宫寺最终将狡啮慎也领进一个封闭的隔间里。看起来不像是测试用的房子,而更像个客厅。一轮人造太阳没精打采地挂在房顶上。房间正中一条棕色亚麻花纹长沙发,两边都有会客桌,当然,这屋子里的所有陈设也都是虚拟投影完成的。

“请坐。” 他说。

狡啮从警用手提箱里取出沃伊特·坎普夫设备,在附近一张红木桌前坐下,开始组装这个简单的波动描记器。那个白发男人随后走进房间,抬眼环顾四周,最终在他对面落座,抱紧双臂,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

“这里太亮了。”狡啮抬起头,同时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儿。

槙岛冷淡地耸耸肩,抬起手,清脆地打了个响指,人造太阳的光源应声消退。屋子黯淡下来,全身缟素的槙岛看起来像悬浮在太空中藏起半张脸的月球。借着昏暗的光线,沃伊特·坎普夫设备的神经网逐渐显现,狡啮按照步骤,根据被测试者的面部位置调试好信号。然后习惯性地抽出一根烟点上,顺带撇了一眼神情倨傲的槙岛圣护,开口问道:

“你也来一根?”

“谢谢,不必了。你的就很好。”他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说着向狡啮伸出了手。

他把烟递了过去。

“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槙岛接过烟 ,吸了一口,略微点点头。

“我会对你提出一系列问题,你需要立刻回答,越快越好。放松点,当然,这是计时测试。”

桌子正前方的设备发出几束光线,狡啮用虚拟神经接通了槙岛的眼肌,他的毛细血管反应立即同步在了自己的视网膜上。

狡啮首先选了第十题,按下测试键。题目被平面展开在两人的面前,他开始全神贯注地观察眼前的猎物。


“你生日那天,有人送给你一套拼图,死人骨头做的。”

狡啮不疾不徐地陈述道,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不带一丝情绪,类似冰冷的电脑模拟音。该死,为什么不干脆用电脑模拟音提问?设计成和人类意向声音一致的标准就够了,不过是调整几个数据的功夫......

“我拒绝接受,很明显,我会报警。”槙岛圣护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镇静。

红色指示灯亮起,设备显示槙岛的两个情绪指标高过了平均值。测试记录仪不慌不忙地读过一个刻度,狡啮又跳回了第一题。

“你认识一个迷人的女孩,约会时她邀请你去她家,向你展示了她收藏的动物肢体标本。还有保存腐尸的药水和杀虫剂......”

“我想她需要一位医生。心理医生。”说罢,槙岛漫不经心地了抽一口烟,吐出的乳白色薄雾隔开了狡啮的视线。两个指标摇摇晃晃地达到红区,但反应慢了一些。

待到烟雾散尽,他继续问,“你正在读书,忽然发现一条蛇正靠近你的手臂。”

“我会杀了它。”

香烟在槙岛白皙修长的指节间燃烧着,但他的两个情绪指标,只是微微移动了一点,又重回原位。

狡啮注意到了这一点,在反馈控制器上做了标注。接着谨慎地浏览列表,寻找下一题。

“我的箱子,看到了吧,警用公务箱。”

槙岛点点头。

“婴儿皮做的,百分百的真人婴儿皮。”狡啮边说边抚摸着手提箱的黑色表皮。

红色指示灯急速闪烁,显示两种指标快速地突破均值,但还是慢了。他对正确的反应时间了如指掌,槙岛的反应明显是迟疑了。

测试继续下去。

......

“你打开一部电影,画面是一件林间小屋,屋外正是浓荫蔽日的夏季,屋内墙上挂着一张地图,有两个男人正在地图前面交媾......”

槙岛打断了他的提问,“这听起来不像是测仿生人,而像是性取向测试,狡啮先生。”干脆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自从上世纪60年代的加拿大后*,就不存在测试同性恋的机器了。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狡啮觉得自己有些口渴——他已经提出太多问题了。

“这张地图是兽皮做的。”他的虚拟神经依旧死死地盯住槙岛的眼球,两个指标一动不动。

他逃不掉了。没错,我逮住他了。狡啮暗自思忖。

“确切一点是棕熊的皮,以前猎人很喜欢猎杀这种生物。如果这地图是你的,你将如何处理?”

“我不会挂上去。”槙岛答道。这时,指标起死回生,有了波动。

典型的仿生人反应,他听不出来测试的点是那张死动物皮,他的注意力在别的方面。

他点点头,“再问一题,你读到一本描写前世界大战的小说。书中的角色食物短缺,决定对原始殖民地进行狩猎...”

“这种行为是邪恶的。”

话虽如此,但红色指示灯没能亮起,一切信息都显示出槙岛的反应是装出来的。

看来鱼儿已经上钩,狡啮压抑住心中的兴奋,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沉着,“他们的主菜是在殖民地上杀死的所有动物,包括人类......”


“可以了。”这次是泉宫寺博士发声打断了测试。 

“请先离开一会儿,我想单独跟警察先生谈谈。”说着他举起左手做了个离开的手势。

槙岛掐灭手里的烟,扬起眉毛,瞥了狡啮一眼。拉开凳子,走出了房门。

“他是仿生人吧。”狡啮关掉波动描记器,说道。

“非常精彩!令人钦佩!”

话音未落,房间里响起泉宫寺的掌声,这个男人的眼里迸发出热切的光芒。

“通常要问多少问题才能做到这一点?”

“什么意思?”

“需要问多少问题?鉴定‘他们’。”泉宫寺整整白色领结,一脸的讳莫如深。

“20到30个互相对照的问题。”

“可你至少提问了他一百个问题吧?”

“等等,我有个疑问。他自己知道吗?其实他自己是个仿生人。”

“不,全部记忆都是我们设定的。可是,我想他开始怀疑了。”

“怀疑?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米开朗琪罗自称他创造出《大卫》,是因为在石头里看到了大卫的样子。狡啮先生,你现在见到本公司最珍贵的财产了,Nexus-6型仿生人的冠冕——槙岛圣护。不过,我目前需要声明,‘他’不是你的目标,槙岛圣护仅仅是个试验品,用于向潜在的移民客户推销我们的产品。” 

泉宫寺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汇聚成两条鱼尾型的纹路。

“‘比人类更像人类。’这是泉宫寺公司的座右铭。”说着走到他对面,在刚才槙岛离开的椅子上坐下。

“我们的商业目标,相信你也有所耳闻,警察先生。”

他双手交叉,放于颌下,俯下肩膀,支撑起头颅,打量着狡啮,压低声音开口说:

“我注意到你使用的测量方法——沃伊特·坎普夫测试,始终没离开观察那孩子的眼睛。你能从仿生人眼睛里发觉到什么泄露的信息?没错,眼睛会泄露造物者的设计缺陷,因此人们相信‘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毕竟他们没有真实生存的经验,仅凭借短暂的时间去积累。两倍明亮的光芒,只能燃烧一半的寿命。这看起来似乎不公平。”他停下来,仰起头,清了清嗓子。

“但,如果人类赐予他们过去,创造出他们情感的依赖,那也不过是为了使他们更好的为我们服务。”

“你说的是记忆,一直有人试图给仿生人植入记忆。据我所知,这项技术还没有人成功过。你们的经营模式我无意干涉,可要我说,没人强迫你们公司把人形机器研制到这么先进的地步。”

泉宫寺敲了个响指,屋顶休眠中的人造太阳打了个激灵,一点一点又重新恢复了亮度。

“我们遵循的是所有商业机构的普遍原则。高度智慧的机器人问世是种必然,所有风险我们在开发新型号前就事先预估好了。你最好顺便再提醒一下局长。如果我说,警察局没必要担忧那么多经济上的问题。从道德层面上看,你们的处境比我们要糟糕多了。”

狡啮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动了几下,厌恶地扬起半边眉毛。

“另外,认同仿生人是种怪异的妄想,狡啮先生,请你牢记这一点。”在狡啮离开房间前,泉宫寺语气严厉地对他说道,目光里半是怜悯,半是轻蔑。

狡啮沉默地点了下头,烦躁地走出房间,最后这句莫名的话搞得他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狡啮沿着七扭八歪的AR指路标往车库走去,几条外观相仿的通道差点让他迷了路,快到尽头时,他发现槙岛圣护正站在通道出口,斜睨着金色的眼珠瞧着他,满是不屑与愤怒。

可他的语气还是冷若冰霜:“你满足了吗?”

这就是仿生人。

仿生人没有能力与别的生命发生共鸣,他们的行为是对人类低劣的模仿,一种处于高等进化程度的假人。路上的电子动物类似,那是仿生人的低端配置版。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思考角度令自己格外厌恶。

狡啮没有开口,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他拿到了测试数据,这足够了。

“这次要抓住几个。”

“八个,已经干掉两个了。”

“你说了谎。”槙岛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理智。

“好吧,现在还剩四个。听着,我靠赚赏金活着。实在没什么理由和你们交恶。”

“没错。你是赏金猎人,你懂怎么玩激光枪。你现在身上就有一把,不是吗?”槙岛扭头对他说,“如果我是仿生人,换成你来抓我,我早就成你的枪下鬼了。”

“可我不是来抓你的。”狡啮向前迈出一步,想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安慰他。但槙岛身子一侧,充满戒意地避开了他的动作。

“如果你把真人鉴定成机器人了,”他问,“你上司的指令又是什么?” 

“那是警方事务。”

“其实我很少离开这座楼,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经历沃伊特·坎普夫测试了。”槙岛补充道,“我是在萨兰达三号飞船上出生的......”

这不太对劲,难道他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没通过测试了?槙岛圣护确实和他见过的所有仿生人都不太相同,狡啮从没碰到过。

他为什么要为自己辩解呢?他只是实体公司的代言者,一件商品而已。可那人的言行时刻在要求自己把他当成独立的个人来看待。

就在刚才,同一幢大楼里,在几个通道外的房间里,他才用上百个问题布下天罗地网,极力想捕捉猎物的破绽。

但此刻,狡啮却疑心刚才的测试是一场失误,槙岛圣护可能仅仅是一个精神分裂的“特障人”。听他说完,狡啮凑过去,用一只手掌捧住那人尖瘦的下巴,仿佛想把眼前人观察得更仔细些。槙岛这次并没闪躲,一丝复杂的表情闪过脸庞,然后消失无踪。

不知道亲吻一个仿生人会是什么感觉。狡啮感觉自己的思维在大脑里前后踌躇着打转儿,身体却毫无迟疑,匆匆吻住槙岛毫无血色的嘴唇。

干涩冰冷,无动于衷,没有回应。

但又觉察到一点什么,或许可能是他自作多情吧。

“现在,我确实满足了。”他放开槙岛,两人震惊和渴望的目光相交于半空中。随后,金色的视线从狡啮的脸上移开,沉默着向出口走去。

转角虚拟树杈上的人工猫头鹰扭过头,伸长灰不溜秋的脖子,睁开一只眼,瞅瞅一黑一白的影子消失在电梯口,又转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打瞌睡。



西雅图此刻正紧裹在放射尘编织起来的晨雾中,狡啮钻进驾驶舱,启动了警用飞车。浑浊的空气透过上升车身的通风窗口涌进来,即使在地球不下雨的日子里,从空中降下来的灰尘依旧带着酸性物质。他在车子被感应轨道抽走前,使劲儿呼吸了一口味道刺鼻的空气,呛得连连咳嗽。一夜未眠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赏金猎人的工作正是游走于人性和残虐的刀锋之上,他必须小心翼翼地与各式各样的疯子周旋,可得注意别把小命搭上,这才是他的“生财之道”。

想到这里,他轻声自嘲着念叨:“我和疯子的唯一区别就在于,我不是疯子。”*(语出西班牙画家萨尔瓦多·达利)

他当然能确定泉宫寺博士客套背后的虚与委蛇和迂回狡诈。小人和恶棍,他见的多了。

不过,为什么制造公司不去隐藏槙岛是仿生人的事实?

如此坦白地将自身产品的信息向初次见面的警察和盘托出,在保护公司产品机密上,泉宫寺几乎是失职的。

他上当了吗?进入圈套了吗?

自己的来访完全就是威胁,从接到警察局电话的一刻起,这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仿生人的制造,事实上已经与殖民工作建立了深刻的共生关联。

不过好在他可以肯定的是,沃伊特·坎普夫量表是目前对Nexus-6型仿生人最有效的鉴别方法——他刚刚就找出了一个仿生人。干得漂亮!值得喝一杯。

21世纪珍藏版尊尼获加金牌威士忌怎么样?香甜滑腻的金色液体划过喉咙,进入食道,融化在胃里。骄傲而愉快的金色。耀眼的颜色——槙岛圣护,他可以肯定,一定是第一个被沃伊特·坎普夫量表鉴别出来的Nexus-6型。它们不仅拥有先进的脑单元,还是奇特精密的新性格类型,难怪能让执法机关这么头痛。

他思索着,记忆忽然飘到那个没头没尾的吻上。想到这件事,他心满意足。甚至比他过往记忆中的任何时刻都更愉悦。

而我,还得解决四个新型号的仿生人。他暗想。在我被干掉之前。

那时候,他将赚到所有赏金。每一分钱。

假设他真的能活到那一天。



控制身体持续兴奋的肾上腺素褪去,疲倦感潮水般袭来。狡啮慎也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外衣兜里,却发现空空如也。他的烟不见了,一定是落在那张测试的桌子上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将车子的权限交给啰里啰嗦的自动驾驶助手。

低头却发现报警器失灵了。

舱内监视仪一片灰暗,早被人动过手脚。

我太大意了’狡啮心下暗惊。

但已经迟了。

黑黢黢的枪口已经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他的太阳穴,他的鼻子几乎能闻见烧灼鬓角皮肉的糊味儿。

“狡啮慎也警官。‘凡是过去,皆为序幕。’*(莎士比亚《暴风雨》)现在,轮到你上场了。”



TBC


——————————————

*“上世纪60年代的加拿大”:20世纪50-60年代加拿大曾使用不同种类的性取向测试仪来鉴别同性恋。


感谢喜欢这个故事的太太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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